【人物概述】
杨小楼(1878-1938)名三元,京剧武生演员,杨派艺术的创始人。杨月楼之子,安徽怀宁人。
【艺术经历】
幼时入小荣椿社学艺,从师杨隆寿、姚增禄、杨万青学武生。十七岁出科,在京、津两地搭班表演。后发愤用功。得义父谭鑫培和王楞仙、王福寿、张淇林、牛松山等的指点,并拜俞菊笙为师,技艺渐进。二十四岁搭入宝胜和班,以“小杨猴子”之名露演,名声渐起。又与谭鑫培同在同庆班,经谭氏奖掖,成为挑大梁的武生演员。二十九岁时入升平署为外学民籍学生,备受慈禧太后赏识。他与谭鑫培、陈德霖、王瑶卿、黄润甫、梅兰芳、尚小云、荀慧生、高庆奎、余叔岩、郝寿臣等人合作,先后组建陶咏、桐馨、中兴、崇林、双胜、永胜等戏班,声誉鹊起。
【艺术地位】
在当时和梅兰芳、余叔岩并称为“三贤”,成为京剧界的代表人物,享有“武生宗师”的盛誉。
【艺术特色】
杨小楼在艺术上继承家学,师法俞菊笙、杨隆寿,同时博采众长,打下武生表演技艺的全面基础,逐渐形成独树一帜的“杨派”。杨小楼的嗓音清脆洪亮,唱念均遵“奎派”风范,咬字清楚真切,间有京音,行腔朴直无华。唱念注意准确表达角色的感情。从现存的《霸王别姬》《夜奔》《野猪林·结拜》等戏的唱片中,可以领略到他唱念的神韵。杨小楼武打步法准确灵敏,无空招废式,更能恰当贴切地表现人物的性格,着力体现意境,追求神似,也即“武戏文唱”的杨派特点。
【代表剧目】
他的长靠戏《长坂坡》《挑滑车》《铁笼山》,箭衣戏《状元印》《八大锤》《艳阳楼》,短打戏《连环套》《落马湖》《安天会》,昆曲戏《林冲夜奔》《宁武关》《麒麟阁》,老生戏《法门寺》《四郎探母》《战太平》,无一不精。晚期他还排演了《野猪林》《康郎山》等戏。
【杨派传人】
杨派武生传人有孙毓堃、刘宗杨、高盛麟、沈华轩、周瑞安等人。此外,李万春、李少春、王金璐、厉慧良等亦皆宗法杨派。
【梨园佚事-杨小楼传艺】
刘曾复 讲述
吴 焕 整理
1933年,同仁堂药铺乐家特烦请杨小楼演出《铁笼山》,地点在吉祥园。
当时台上除有检场人外,后台个别人可以在台上听戏。《铁笼山》开始时,检场人在下场门一边靠场面外侧,放了一把空椅子。等到“起霸观星”时,从下场门内匆匆走出一位身材魁伟、面形瘦长的便衣人士,在椅子上一坐。我当时也在台下看戏,看清这个人的面容,心中为之一振,心想今天甭看戏里的“姜维”了,先看这位听戏的“姜维”,就够过瘾的了。原来这位就是当时的名武生孙毓堃,他早就以演《铁笼山》名重一时了。
孙毓堃是杨小楼的义子,是俞振庭的外甥,故而艺名“小振庭”。他幼时跟俞振庭学武生,身上极有功夫。其母带他到杨家请杨小楼教他戏,杨不能拒绝,因其母是杨小楼的大师姐。但杨小楼说:“俞五爷(俞振庭)教你的戏,我一字不改。我教你一出俞五爷不唱的戏--《状元印》。”后来又给他说过《战宛城》。孙毓堃一直私淑,他的《挑华车》、《连环套》等戏,后来都是按杨派路子演的。
那天孙毓堃在台侧一坐,就好像是由他来报幕的,介绍这不一般的《铁笼山》。他听杨小楼的《铁笼山》,不是去看什么身段、打什么把子,这些他都会。他是“内行看门道”,看杨小楼的劲头、台上气度,提高自己的认识。像孙毓堃这种自觉学戏的精神和做法是很值得借鉴的。
杨小楼的正式拜师弟子共有三人。早年曾收过武净演员侯海林,另两位是延玉哲和傅德威,他们当时是中华戏曲专科学校的学生。他俩的拜师仪式是在北京中山公园水榭举行的,时间是1935年。
杨小楼为了收徒,特在吉祥戏院亲演《贾家楼》和《野猪林》两出戏给延、傅做示范。《贾家楼》是打基础的传统武戏,《野猪林》是有创作的新编文戏。这反映了杨的教学思想,要求学生要高标准地打好基础、高水平地创新、全面发展、文武皆能。事后杨亲自去中华戏校,请校方关心他的弟子延、傅二生的学习。
武生打基础的戏很多,为什么杨小楼给延、傅示范《贾家楼》呢?我理解“科班”学生演戏与“大班”演员演戏在格调和火候上是不同的,学生听老师的戏主要是去学气度和劲头。但其中还有一层意思,杨小楼的《贾家楼》是学乃师俞菊笙的,杨授徒选择此戏,表示不忘其师、不离其宗,使弟子知其所学渊源,懂得俞氏规范。当年俞菊笙在《贾家楼》中有许多创作,包括把子的“一封书”、“打出手”等。俞振庭、孙毓堃、许德义(不勾脸)均擅演此剧中唐璧一角。杨小楼这次演唐璧,不仅示范了扮戏。杨在此戏中穿湘色蟒、硬靠、箭衣、硬扎巾,很适合唐璧戴黪髯的身份。
为什么示范《野猪林》呢?那是应将老师本人的创作特别是新戏向学生介绍一下。杨小楼成名后,除演出经典的传统武戏外,一直没有停止编排新戏(包括旧剧新排和新排剧目)。《野猪林》就是其中较成功的一剧。
【葬礼——死后哀荣】
1938年2月16日,农历戊寅年正月十七日:杨小楼接三
杨小楼于前日入殓,本日接三。
杨小楼生前就留有遗嘱,说他曾在白云观出家为道,大名已上了玉皇大帝的《登真箓》,其身命,神魂均已不属于十殿阎君管辖,而是属于“三官”掌握了。所以,“羽化”之后,一定要身穿道装到“道国三千金世界,天京十二玉楼台”去仙游。他的后人照办,他的装裹(殓衣)是一整套道装:贴身的是一套对襟大领的白裤褂,大领的蓝面黄里的小棉袄、棉裤,外面是大领蓝大棉袍。一律以宝剑头形的飘带扎系。最外边加披了一领深紫色,绣着八卦太极图图案的法衣。头顶上因为没有长发,自然无法挽成道冠,所以没有用元形的混元巾,只好戴了一顶门楼式的庄子中,正中镶上一块美玉,作为“帽正儿”。脚下穿了一双白袜子,将裤脚放进袜筒里,再配上一双紫色镶青云头的“云履”。双手捧着一柄玉如意。完全是一付道家焚修功圆果满“朝真”的装束。身上身下,当是“铺金盖银”。不过,身上盖的有说是绣着八仙庆寿图案的白色衾单;还有的说是加盖了黄绫、红色梵文经字的“陀罗经被”。后者的说法,当然与道装的殓衣不配套。但是很可能是受清代崇佛遗风的熏染,因而佛道相融。
盛殓杨小楼的棺材更是讲究,乃是一口精选的金丝楠“四独板”(即两帮、底、盖,均为四块整板)的“重材”,这是最上品的殓具了。系购自骡马市大街鹤年长寿材铺,价值2400元。至于棺内装的殉葬物其说不一。从当年各报披露的杨墓被盗的通讯报导来看,其殉葬品既精且多,除了宝剑、牙笏(朝简)、拂尘等道教法物之外,古陶瓷、烟壶、金银珠宝,无所不有。但招来了后患,俗云“家贼难防”,不期让松柏庵义地看坟的董四及其勾结的盗匪们挖了去。
杨小楼的丧事最大特点有两个:一是在总的排场上突出一个“奢”字;二是在礼仪上处处突出一个“道”字。杨氏刚刚咽气,院内就搭起了巍峨壮观的起脊大棚,棚顶上按照古典建筑形式,做出了五脊六兽,而且还是古钱形状的“花脊”,从远处望去,俨然是一座高大的殿堂。棚内三面都搭了“经托子”(搭在房上的经台)。这样,可以不占院内的有效面积。其整个布局是:正面是灵堂,对面是宝盖式的番(喇嘛)经经台,台的对面,即灵堂上方,挂了黄缎绣花的幡门、幡条。棚顶中间挂了四幢与幡门、幡条配套的黄缎绣花经幡。棚的上首为楼阁式的道经经台,挂了蓝缎绣花的幡门、幡条,棚顶挂了四幢蓝缎绣花的经幡。棚的下首为佛龛式的禅(和尚)经经台,挂了红缎绣花的幡门、幡条,棚顶挂了四幢红缎绣花的经幡。一眼望去,有如神、佛圣境。杨氏的灵堂前搭了一座四围均为一丈二尺的大月台。台的四角各有绿漆金纹的明柱,以支撑上顶,顶上安装了彩绘团鹤图案的天花板,象征亡音“驾鹤仙去”。以符合杨氏的平生信仰,月台内外上端挂满了社会名流、商会、慈联会、梨园公会的题匾。
灵堂上扎了大型毗卢帽式的灵龛,正面挂着曹锟送的大匾“阆苑归真”,匾下,装饰着一个素彩花圈,中间以小白花组成一个大“奠”字。杨氏的灵榇被扣在一个红云缎绣着八仙庆寿图案的堂罩里。罩外竖立着杨氏大幅遗像,像前的灵桌上是一堂景泰蓝的五供,外加一盏宝塔式的“闷灯”(即长明灯,民间盛传冥路幽暗,须燃灯给亡人照明);花筒内插着金银五彩的细灵花;两旁的蜡扦上燃点着一对白色蓝字的素蜡;中间是鼎式的大香炉。灵桌前面挂了青缎绣着青云白鹤图案的桌围子。供桌前还设了一个小几,上设檀香炉一尊,香碗一对,是供来吊者上香用的。月台上,陈放着两对灵人;紧靠灵帏立着一对引路的“童儿”(即金童玉女),金童执幡,玉女提炉。
月台下边两侧,陈放着四对纸扎的尺头桌子,一对金山银山的小盆景;一对五彩锦缎的尺头(衣料),这是固定套路。但另外的两对桌子则带有杨氏丧礼的特色了。一桌糊的全套道装:缀有剑头飘带的豆青面,青大领的道袍;深蓝色青大领道袍各一领;马蹄形的混元中、门楼式的庄子中各一顶;彩绣青云白鹤、八仙法物的大红法衣、百寿图配万字不到头图案的橙黄色法衣、八卦太极图图案紫色法衣各一件;白袜、云头履各两双。一桌糊的是道家法物:勅令架上插着令旗、令剑、令牌、天篷尺(量天尺)、朝简(笏板)、震坛木、米碟、净水碗、杨枝、朱砂砚、朱笔、黄表奏章匣、《天师符》、《天师玉匣记》、《天师万年历》。